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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斯蒂芬·默克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
  他很害羞,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孩子气的眼神,一张圆脸上满是天真的表情。
  当然,他也是一个大块头,强壮又结实。在莱姆看来,这也许是因为他的基因,他并没有那种经常锻炼的人才会有的线条。
  当他被带到作战室内时,双手是被铐起来的。莱姆说:“取下手铐。”
  斯皮罗思考片刻,冲押解斯蒂芬的警官点头,并用意大利语说了句话。
  当镣铐被取下来后,斯蒂芬的反应非常怪异:他并没有揉捏手腕或者是做类似的动作,而是偏着头,闭上双眼开始倾听,好像注意力全被吸引到警官把手铐放进口袋时,金属环相互碰撞发出的细小叮当声上。
  他的样子和那天在夏洛特·麦肯齐的屋子里被逮捕时别无二致。
  看来他正在试着记住这种声音,把它存储在脑子里。
  然后他睁开眼睛,表示想要一张纸巾。罗西递给他一个纸巾盒,他从中抽出一张擦拭脸和额头。当麦肯齐说:“坐下,斯蒂芬。”他立刻照做了。并非出于恐惧,更像是她就是他头脑中意识的一部分,而他是因此做了决定一样。
  当然,她可不是什么合作伙伴。她是欧忒耳珀,他的缪斯女神,那位引领他走向大和谐的女神。
  “这些人会解释我们需要做什么,斯蒂芬。晚一点我会告诉你都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请按他们说的去做。”
  他抬起头,然后缓缓点了一下头。
  她看着莱姆。莱姆说:“我们手里有一条录音,斯蒂芬。能否请你听一听它,然后告诉我们你能听出来的所有信息?我们需要找到某个人,而且认为录音里的背景声音也许能够引领我们找到他们。”
  “是一通绑架电话吗?”
  莱姆回答:“不是,是两个人在计划恐怖袭击。”
  他看着麦肯齐。她说:“是的。其中一个人我们跟踪过,因为我的错误导致咱们抓错了一个人,而忽略了另一个,现在我们需要阻止她。”
  “她?哦,我绑架的是她的丈夫,而实际上应该是那个妻子。”他笑了笑,“那个抢走我鞋子的女人。”
  “是的。”
  很聪明,这很好。
  斯皮罗问道:“把灯关上会不会更好点?”
  “不用,我不需要那样。”
  埃尔克莱开始播放录音。现在是发挥他特殊价值的时候了。莱姆仔细地听着。在最初的一两秒钟内,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然后就在安静地听。
  “再放一遍。”斯蒂芬的声音沉稳。很奇怪,只要进入他们擅长的技能领域,即使是再焦虑不安的人也能变得从容自信。
  埃尔克莱又播放了一遍录音。
  “再放一遍。”
  他照做了。
  “请问,能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吗?”斯蒂芬问道。
  斯皮罗立刻递给他。
  “我确实认为,要从这些声音里听出点什么来真的挺困难的。”罗西说。
  斯蒂芬对此露出困惑的表情,好像是说他可以从这些声音里听见很多东西。
  “声音比语言更好。声音表达出来的东西更加可信。罗伯特·弗罗斯特,一位著名诗人,曾经讲述过声音的意义,我很喜欢他说的,你呢?他曾说,你可以从门的另一边去感受一首诗,这样你就听不见那些字句,只是体会那些声音传达出的感情以及它对你的触动。”
  这不能算是彻头彻尾的疯人疯语。
  他开始用漂亮的字体记下一些东西。碧翠丝·伦扎看见一定会喜欢。
  他一边写一边说道:“打电话的人离码头不远,我听见电喇叭,汽笛和公告广播喇叭,客轮和商船,还有柴油拖轮。”
  “不是卡车的声音吗?”罗西问道。
  “当然不是,不是的。很明显,那些声音是随着水的波浪起伏。你还能够听见船号和邮轮柴油发动机的引擎声,不是吗?”
  莱姆没听出来,那些声音都混杂在一团嘈杂的噪音中。
  斯蒂芬快速写着,然后盯着眼前的纸面,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突然睁开眼睛,划掉一些刚刚记下来的内容,然后继续写。
  “我需要自己重播录音。”他马上走到电脑旁边,一把推开埃尔克莱。
  “这些按键要……”
  “我会用。”斯蒂芬直截了当地打断他,开始按键。他拨回录音进度条,开始一小段一小段地播放,同时做着记录。十分钟后,他抬起头。
  “我能听出变速箱减速又加速的声音,像是有汽车正在靠近电话。这就说明通话者是在山顶上。小山坡度很陡,旁边有很多汽车,应该是使用柴油和燃气的小型汽车。有一辆正在离开。我觉得还有一些厢式轿车,但是没有大型卡车。”
  又播放了一遍,他盯着对面的白墙:“有鸟群。应该是两种。首先是鸽子,有很多的鸽子。我能听见它们一次又一次地扇动翅膀:有一次,是当有男孩们说的那种滑板——从它们旁边经过;还有一次,是四五岁的孩子们追着那些鸽子跑。我是从孩子们的脚步声和笑闹声里听出他们的年龄的。那些鸽子很快就飞回来了。当汽车经过时,它们并没有飞走。这就说明它们是在一块空地或者广场上,而不是在街上。”
  他们转头去看那不勒斯的地图,斯皮罗把所有的码头都用红色记号笔圈了出来。现在他又开始用红叉标出那些知名的广场和空地,都是他知道的靠近港口并且在山顶的地方。
  “第二种鸟类是海鸥。当然了,在那不勒斯市内和周边地区,它们几乎到处都是。但是我认为录音中的地方只有四只,一只正在发出求偶的叫声,它在距离稍远的地方;更靠近电话的三只发出了攻击和警告的叫声。它们正在相互争斗,也许是为了抢食,因为现在不是筑巢时期。而且考虑到只有三只海鸥,我想它们不是在一个小垃圾箱上为了垃圾争斗,就是在某个餐馆或者房子后面。它们离码头有点远;如果再近一点,就会有更多的食物来源了——那里有渔民,也有更多丢弃的可吃的东西,那样的话,争斗也就不会如此激烈。”
  斯蒂芬再次把录音倒回去,然后暂停:“附近有一所学校,我们美国人叫小学。我猜这应该是一所教会或者私立学校——大部分孩子都穿着皮鞋。我能听出那种鞋子鞋底在跑动时发出的声音。皮鞋就意味着制服。所以是私立或者宗教学校。说它是所学校是因为他们笑啊、跑啊、嬉闹啊,然后,几乎在同一时刻都停下了,声音听起来变成了整齐的节奏,好像他们都回去上课了。”他看着众人,大家也都在盯着他,“他们是小学生——我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的嬉闹声和脚步的间隔。就像之前我说的那样。不远处还有一个建筑工地,机器在运转,还有切割金属的声音和固定铆钉的声音。”
  “那是一个楼房的金属构架吧。”罗西说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栋楼,”斯蒂芬纠正道,“可能是任何金属的东西,比如一艘船。”
  “当然。”
  “然后,也不能忽视那些语言。你们听见那个美国人的声音了吗?一个男人在提问,‘多少钱?’说得很慢而且很大声,好像这样能够有助于理解一样。不管怎么说,他正在和一个摆摊的小贩说话;或者也有可能是一个商店的外卖窗口。
  “还有一个男人吐了。然后他就遭到了愤怒的抗议。所以,我猜他是喝醉而不是生病了。生病的人会得到同情。另外,还能听见有女人挑逗的声音。这说明附近可能有一家酒吧。我听见了小型摩托车引擎的发动声,然后它运转几分钟又停下。看起来它们,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熄火了。还有工具发出的声音。”
  “一家修理厂。”埃尔克莱说道。
  “是的。”他又听了一部分录音,“教堂的钟声。”斯蒂芬重播了这部分,“音符是d,g,g,b,g,g。”
  斯皮罗问道:“你能肯定吗?”
  “我非常有把握。是的,我清楚那些音符。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曲目,但是咱们可以弄清楚。”
  罗西问道:“可能的话,你能哼唱一下吗?”
  这次没有回放录音,斯蒂芬用清澈的男中音唱出了音调。“我是用低八度的音阶唱的。”他说,好像这很重要似的。
  埃尔克莱点点头:“是啊,是啊,这是祈祷钟声,我猜是《圣母玛丽亚》,是午间钟声。”
  “一间天主教堂。”莱姆说道。
  “我觉得,那不是很近,但是也不超过一百码的距离。也许是在学校旁边。”
  但丁·斯皮罗在他们之前标出的地点上又标记出了教堂。
  斯蒂芬又听了一遍录音,然后他摇摇头说:“我想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斯皮罗问道:“这些就是你能够听出来的全部内容了吗?”
  斯蒂芬咧嘴笑了:“哦,不是的。我还能听出很多东西。天空中的飞机,地上的砾石翻滚,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枪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是一只玻璃水杯,不是一扇窗子……不过这些都太常见了,对你们的调查没有帮助。”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斯蒂芬。”莱姆说道。
  “谢谢你。”麦肯齐对这个年轻人说。
  斯皮罗也不禁说道:“‘你是一个艺术家’,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斯蒂芬笑了笑,再次害羞起来。
  然后斯皮罗皱起眉,用他深邃的黑色双眸盯着地图看。他用手指戳着一个地方:“是的。我想吉阿尼是在这里,蒙特埃奇亚,离这里不远。市中心有一座山正好俯瞰海湾。这就能解释那些变速箱换挡的声音。那里有大片住宅区。但是考虑到附近的那些商店,诸如一家小型摩托修理厂和有醉鬼出没的酒吧,加上可以看见风景,这应该是一个景点。那样就会有小贩沿街贩卖小吃和纪念品。码头不会太近,但是也在能够听见的范围以内。而且还有一间教堂就在这下面,‘圣玛利亚·卡塔佩纳教堂’。”
  “游客吗?”莱姆说,“这会是个不错的目标。”
  罗西说道:“这里不算是个主要景区,但是,就像但丁说的,这里有很多居民区和饭店。那些海鸥大概就是在其中某一家后面的垃圾箱上争夺食物。”
  埃尔克莱接着说:“啊,这有可能就是法蒂玛的袭击目标:军事档案馆,巴尔顿军营。”
  “我都不知道它还开放,”斯皮罗说道,“不过,就算没开放,周围也有很多居民和游客,炸毁任何一栋建筑都可以引起世界的关注。”
  罗西已经开始联络特警队了。
  莱姆看着时钟指向时间:12:50。
  距离袭击只剩下一小时十分钟了。
  阿米莉亚·萨克斯又一次摧残着埃尔克莱这辆可怜的梅甘娜,把它开到极限速度,尽管这次没有超速,这不幸的小变速箱依然在拼尽全力地赶往蒙特埃奇亚的陡峭山路上轰鸣。
  他们赶到山顶时,看见两队特警队的战术警员已经先于他们抵达,还有不少警察局派来的警员以及宪兵队队员。那不勒斯市警察局的人和意大利军队的士兵也在这里。
  高大魁梧的米开朗基罗,作为战术部队指挥官,正在气急败坏地指挥两辆警车退后,好让萨克斯的汽车开进来。当看见萨克斯下车后他笑了,两个人又玩起了“警探哈里/求之不得”那一套。
  她塞好耳机,然后和埃尔克莱一起走进广场,旁边就是巨大的红色石头建筑——那是档案馆。西边就是悬崖峭壁,下面是街道,那里有游客中心——一个街头素描艺术家正在为顾客画素描画像,背景是维苏威火山;街边有小贩在贩卖冰淇淋和各种果味刨冰;一个推着手推车的男人在兜售意大利小旗子,装在意大利国家形状的玻璃瓶子里的意大利柠檬甜酒,匹诺曹玩偶,比萨形状的冰箱贴,地图和冷饮。
  尽管天气晴朗,温度舒适,不过大部分区域还是被荒废了。
  此时,莱姆已经告诉她关于斯蒂芬针对法蒂玛和吉阿尼通话的分析,同时提醒她关于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声音——一群鸽子,海鸥在附近的垃圾箱争执,汽车变速箱降速以爬上山顶,就像刚刚她做的那样。还有很多其他调节器的声音——远处的码头上有很多船,南边就是火山,小型摩托车修理店,更多的小商贩,游客,在教会学校里的孩子们。
  她和埃尔克莱加入搜查,林业警员对米开朗基罗说他们现在要去调查那些商贩和顾客,由警察们和宪兵队搜索整个档案馆附近区域。
  “好的,好的。”这个大块头说着就带着他的人往档案馆走去,他的脸上写满失望,好像是因为不能开枪射击谁而感到不悦。实际上,眼前这栋未经粉刷的大楼目前根本没有开放,可是这里有太多凹室、阴影处和门廊,这些地方都可以藏一枚炸弹——而这将杀死以及伤害很多人,就像但丁·斯皮罗曾经指出的那样。
  埃尔克莱和萨克斯仔细地前前后后搜索这些街道,她不断地出示法蒂玛的照片,他则不停地询问每个人是否见过她,并且说她可能穿着西方服饰而且没有佩戴头纱,就像她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因为在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穿戴着希贾布,那些游客和商贩肯定认为这可能牵涉到恐怖主义活动,他们都仔细地盯着照片,以判断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她。
  这对警员沿着这些蜿蜒的街道登上爬下,在住宅门口停下脚步,询问经过的每个人;同时,制服警员和宪兵搜查着停在街边的汽车,其中一些人在用长竿上的镜子探进车底查看是否有爆炸物。
  可是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萨克斯的手机上显示着时间是1:14。
  距离袭击只剩下四十六分钟了。
  他们又回到山顶那边,米开朗基罗正在和一名宪兵交谈,对方显然是一位指挥官,从他胸前和肩膀上的那些勋章和徽章就能判断出来。他的帽子非常高。
  这位战斗指挥官看见萨克斯后摇摇头,露出帽子边缘一圈柔软的红色卷发。他一脸愁容,脸色很难看,转身继续搜索去了。
  她拨打了莱姆的电话。
  “找到什么了吗,萨克斯?”
  “一无所获。而且,你知道吗?这种感觉不太对。”
  “你的意思是,看起来不像是袭击目标?”
  “没错。”她看了看四周,微风吹过,翻搅着一些薯片包装袋、塑料袋、废报纸和沙尘,“档案馆是关闭的,而且周围也没有多少人。”
  莱姆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奇怪。吉阿尼说过目标地点今天会挤着很多人。”
  “这里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内变得人山人海,莱姆。而且这里也没有媒体,没有任何原因能吸引媒体过来。”
  然后他说:“噢,不。真是该死。”
  萨克斯不由得心跳加速,这是他生气的语气。
  她抓紧埃尔克莱的手臂,于是他马上停下脚步。
  莱姆说道:“我犯了个错误。”他转头去和警察总署内的其他人说话,夏洛特·麦肯齐,斯皮罗和罗西,但是她听不到那边的谈话内容。
  他又回到线上:“蒙特埃奇亚不是目标,萨克斯。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斯蒂芬的分析出错了吗?”
  “他做得很好。但是我没有注意到吉阿尼告诉法蒂玛的事。他没有说自己‘在’目标地点;他是在说他能‘看见’目标。他当时就站在那里,而且朝目标地点看过去。”
  她把这些解释给埃尔克莱听,对方面露苦相。他们吸引了米开朗基罗的注意力,于是萨克斯朝他打着手势。对方朝他们走过来,然后埃尔克莱告诉他关于弄错地点的事。
  他点点头,然后开始对着麦克风讲话。
  萨克斯正在盯着远处的街景:“我能看见码头,莱姆。”
  他还在听筒边上,斯皮罗也能听见。他说:“可是,警探,那里满是安保人员。我觉得她没办法靠近那里。”
  埃尔克莱说:“我们能看见帕泰诺波的通道和街道。这就是所说的人群。”
  然后萨克斯的眼睛滑落到帕泰诺波通道前的石坡:“那是什么?”
  “戴尔沃城堡,”他回答,“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而且你能看到那里有很多饭店和咖啡厅。”
  斯皮罗突然说:“有可能是那里。吉阿尼告诉法蒂玛要在引爆之前走到一扇石墙后面。是的,那座城堡有几十个凹室供她藏身。”
  “而且快看!”
  两辆大型巴士刚刚被引领到桥的前方,那座桥是通向岛中城堡的。西装革履、精心打扮的人们开始下车,聚集到挂着很多横幅的地方。
  “他们在干什么?”萨克斯问埃尔克莱。
  “是这里的一场公开时尚活动。有一些设计师和服装公司。”
  “那么就会有记者发布会,也许这就是吉阿尼想要在两点钟行动的原因。”
  她把他们看到的这些都告知警察总署。
  “是的,是的,应该就是这个!”罗西说道。
  萨克斯拉住埃尔克莱的手臂。“咱们走。”她冲着耳机说,“我们现在就赶去那边,莱姆。”
  她挂断电话,然后两个人跳进梅甘娜,萨克斯随即打火并挂挡。米开朗基罗和战术小组也马上跑向他们的车。
  萨克斯让车子来了个u形转弯,全速奔下蜿蜒的盘山道。她动作猛烈地操纵踏板和挡把,轮胎在混凝土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噪声。当她全速疾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瞥了一眼后视镜,查看米开朗基罗的车有没有跟上来;几乎同时,远处闪烁出黄橙色的火光。
  “埃尔克莱,快看看。咱们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尽可能地扭头转身向后张望:“天啊!着火了!就在咱们刚刚经过的那条路那头,有辆汽车烧着了。它就在路中间。”
  “是吉阿尼。”
  “他一直盯着咱们!他肯定是来盯着法蒂玛。我猜测,他撬开一辆汽车,把它弄到路中央,然后把它点燃了。”
  “为了堵住警察。他们现在都被困在山上了。”
  埃尔克莱马上打电话汇报最新进展。
  借助免提,她能听见罗西说,他会马上从城堡所在的山脚那边调过来更多警察和一支消防队。
  “看来现在只剩下你我了,埃尔克莱。”
  这次他不再是那个强忍呕吐的副驾驶,他用手指向路前面并大声叫道,“求求你了,阿米莉亚。能不能开得再快一点?”